“没有感情,没有哭泣,只有血泪……”

来到教化所后的第20天,我终于迎来的我的“谈话”。我听说保安科的秘书找我,于是就来到保安科双膝跪地后低下了头(这是规定)。形式性的提问候,秘书对我说:

“俊河,从今往后在教化所生活时不仅要对全体犯人,对于保安员们的动静也要密切注视并向我报告。尤其是今后要负责你的保安员,你丝毫不要错过他的一举一动。待我悄悄地找你的时候向我报告。”

我生性讨厌“打小报告”。但是也没发拒绝,只能犹豫地没有正面回答。

“能做到不?为什么不回答?”
“老师,我年纪还小,也是个新来的。我还不清楚这里的现状,也不想知道别人做什么 …… ”
“好了!出去吧!”

保安科秘书打断了我的话。出来时我看见他的脸色和目光很不难看。我心里有些担心。

但是我还是因为那事被分配到劳动强度最高的伐木班。前街教化所中伐木班人员最多。所以死的人和体弱多病的患者也最多。

伐木班从负责保安员开始就性格及其暴躁和凶狠。吃完晚饭后班长把握带到了伐木班。

“伐木班长,他就是俊河。好好照顾一下。”

伐木班长好像早就对我有所耳闻,“噗嗤”笑了一下。那时候我还是教化所中唯一的19岁孩子。伐木班长问了我的罪名后说自己也是一样,并对我说有什么困难就找他帮忙。我发现班长人不错,心里也安稳了不少。

第二天“出力(到监狱外劳动)”前犯人们集结在教化所院里,等待负责保安员的到来。个儿挺高的干部快步走到我们面前说:

“新来的向前三步!”

我和一起转来的两名犯人出列了。我不知道他们问话时该如何回答,紧张地低下了头。

好一阵子沉默之后,我抬起头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事情。可是一抬头,我就看到一双犀利的眼光在盯着我。我赶忙又低下了头。

“你!过来!”
“俊河,老师找你。快过去跪下报告!”

伐木班长犹犹豫豫地对我说。我刚一跪到干部面前,穿着军靴的大脚就踹到了我的面门儿。我不知道原因,就那样被打了很久。我闭着嘴,一声都没有喊出来,只是默默地挨打。负责保安员又踢又打地折腾了一阵,才气喘吁吁地开了口。

“兔崽子!竟敢在这里盯着老师的脸看?”

我哑口无言,但是也只能一味地认错。干部随后就对伐木班长说:“罚他值夜班!”

教化所里每个牢房都设有值班。每两人一组,一个人站在监督窗口前,一个人坐着监督犯人。4个组轮流值班,每组2小时。

这是防止犯人从厕所或窗口逃走。值班时还要向前来查房的干部们报告。我仅仅是因为看了一眼负责保安就职了一个通宵的夜班。

本来要在那一也值班人高兴地说:“多亏俊河,我今晚可以睡个安稳觉了。”

值班时我认真地想了想,单是始终也想不明白负责保安为何这样对我。我一夜没有睡觉,但是还是吃完早饭后去“出力”了。

“新来的听者!在一周内无论如何都要弄到自己用的斧头和钢丝(用于拉拽砍伐的树木)。”

班长下令了。他要求我们这一周在休息室做一些杂物的同时做好上山伐木的万般准备。来到教化所之前我没有从事过社会劳动,教化所的劳动足够让我惧怕了。

下午4点左右,监督伐木班的一位哨兵过来把我们6个在休息室干活的犯人带到了工地。我们跟着哨兵走了很长的山路。

我们一路小跑来到了目的地,可是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就让我们每人扛起一桩木头。原来是教化班砍伐的木头中有6桩每人扛,所以才把我们叫来的。

保安员命令我扛起最粗的木头。我吃力地扛起了木头,但是扛着那么重的木头走路实在是太难了。没走出10米,我就感觉到自己的浑身上下都要压得粉碎。在坚持走了几步,我就累得倒在了地上。

“俊河,别又被保安揍一顿。赶紧起来走!”

会谈看原来是伐木班长。他扛着更长的木头,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疲态。在班长的帮助下,我又爬起来扛着木头走了几步,但是没走几步又把木头掉在了地上。

我的肩膀磨破了皮,感觉嘴里像要冒火。就在那时保安员的木棒狠狠地打在了我的头上。

“兔崽子,磨蹭什么?还不快走!”

他嘴中骂着脏话,挥舞着木棒的手却一刻都没有停下。不想被打死,你就得扛着木头快步走。我现在也不敢相信自己是怎么扛着那么重的木头跑起来的。

反正我扛着木头来到了休息室前。当我把肩膀上的木头放下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哭泣。没有感情,也没有声音,只是眼泪在止不住地流。

“原来这就是血泪!”

我感觉到悲伤。对于在母亲的呵护下长大的我而言,那是太大的痛苦。想想今后要继续受苦,我感觉到眼前一片黑暗。不知道自己能不能熬过痛苦不堪的教化所生活。

吃完晚饭后班长把握教了出去。我不知道理由,跟着他来到了病房的卫生员前面。卫生员脸上毫无欢迎的表情。

“给我们俊河肩膀上抹点消毒药吧。”

班长的一句话让我的眼睛一下子湿润了起来。

“呵呵!俊河遇到了好班长吗!”
“你认识我们俊河?”
“怎么能不认识让新入班长头破血流的俊河!”

班长会心地对着卫生员笑了起来。到了睡觉时我想着白天的经历。突然,我又想到保安员为何那么讨厌我的问题。我实在是想不明白。

第二天我在休息室劳动时有个犯人过来说保安员找我。我来到保安员办公室跪在了地上。

“兔崽子!看了你的文件,原来是杀人?”

保安员拿着我的文件问我为什么杀人。

“有个人借走了我母亲靠卖糖果一分一分艰难地攒起来的钱。那人脱了一年多,始终不肯换钱。我就去找她了。可是他却倒打一耙要打我。我就打了他一巴掌。”

“后来呢?”
“他喝醉了。摇摇晃晃地把头撞在墙上,倒下去的时候被地上的石头尖儿打伤了头。”
“你就打了他一下?”
“是。”
“当场死了吗?”
“不是。我把他扶起来时还没什么。他说10天后一定还钱,让我先回去。我就回家了。可是他被送到医院3个小时就死掉了。说实话,我现在还不相信我杀了人。”
“哼!你的意思是你害不认罪吗?”
“不是那个意思……”
“什么不是!兔崽子!你不就是因为不认罪才不听管教老师的话吗?”

我看到保安员大发雷霆地骂我,才突然明白了一切。原来我至今受到的痛苦全都是因为我不听保安员和秘书的话。保安员接着骂我。

“你小子,要么认罪后真心实意地改造谢罪,要么坚持不认罪在教化所慢慢熬着。我会盯着你的!除非认真改造争取早日除去,否则别想从我的手中活着出去!听懂了吗?”
“是。”
“出去吧!”

我回到休息室后越想越郁闷。原来保安员是在保安科秘书的唆使下折磨我。

不说让我好好改造争取出狱还好,竟然威胁我别想活着出去,世界上还有这样的监狱?

之后我开始咬紧牙关认真地干起了教化所的劳动。砍伐、切割、剪枝,犯人们的所有劳动都需要用斧头做。所有人都笑我太嫩,太傻。可是我努力地要表现地最好。不是为了改造谢罪,而是为了活着从那里出去。只有努力才能有结果。[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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